深切懷念我的父親

  父親離開我們已有20多年了.每當我看見父親的遺像,老人家慈祥的面容並親切地凝視着我,好像要與我進行對話.逝去的往事就像電影一樣,一一浮現在我的腦海.勾起我對父親的深切懷念.

  父親出身貧寒,從小就失去了爹(祖父在一次挑腳中跌落深山而亡)十幾歲就跟人學徒理髮.俗話講:徒弟.徒弟.三年奴隸.父親小小年紀就包攬了所有的雜活,稍有差錯.就會招致師傅或老闆娘的暴打,真是嚐盡了人間的辛酸苦辣.

受傳統思想影響,父親的重男親女思想還是有的.聽上輩人講:我一生下來,父親在得知我是一個男孩時(因我前面是二個姐姐),心中非常高興,特地買了封五千響的鞭炮在門口鳴放.由於家裏貧困母親缺乏營養,我一生下來就奶不夠吃,父親託人想方設法爲我請奶媽,並先後請了好幾個.長大後聽人講:"如果我是個女孩,恐怕會早餓死了."是的,我應深深地感激您,我敬愛的父親.

  60年代,那是一個不堪回首的年代,三年的自然災害加之償還前蘇聯的借債,全中國餓死了不少人.那時,父親在白水集材場工作.集材場就在白水街上的河對面,我也有六七歲了,有時餓的無奈,經常過河到父親那裏去,父親看到後,就馬上去食堂買一鉢飯,(有四兩米).我端起三扒兩咽地吃完,磨磨蹭蹭還捨不得走,於是父親又去買了一鉢飯.我吃完後才高高興興地回家.雖然父親當時只有30多元的工資,但對於養活全家來說實在是力不從心.如果這樣長期下去,確實不是個辦法.因此,父親不顧場領導的反覆勸阻,堅決要求回家.父親回家後,提着理髮工具,去周圍農村走村串戶給人理髮,也不收別人的錢.一些農民看見父親理髮理的好,臨走時就送了些紅茹.南瓜之類的東西,父親就拿回家來給我們充飢.就這樣,我們全家才艱難的度過困難年代.

  父親自己沒什麼文化,深深知道沒有文化所帶來的害處,時常用鄉下俗語講道:"養兒不讀書,勝如養個豬."儘管家裏很困難,老人家還是節衣縮食,送我們五兄妹上了學,並勉強讀到了初中.就是因爲有了這些知識,才使我們在今後的成長.進步和走上社會方面都帶來了莫大的幫助.父親您老人家雖已故去,但看到我們兄妹都已長大成人,個個家庭幸福.你老人家在九泉之下,也應含笑而眠了.

  父親又是一個孝子,對祖母極盡孝道,只要有好吃的東西,必先給祖母嘗.平常教育我們兒女要尊老愛幼.關心弱勢人家.經常講古代二十四孝的故事給我們聽,使我們從小就瞭解偉大祖國的古代文明和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.逢年過節,吃飯時先把酒菜端放桌面上,待祭奠完祖先以後,纔會輪到我們吃飯.在飯桌上,老人家語重心長地告誡我們兒女:"年過十五,月過中秋,日月如梭,過一年你們就大一年了.希望你們懂事,在學習上努力呀!"現在我也已爲人父,每當想起老人家淳淳教誨,深深體會一個父親對兒女們拳拳愛心和殷切期望.

  父親爲人直爽,性情也十分急燥,說話從不會拐彎,最敬重和崇拜歷史上的岳飛.文天祥式的英雄人物.最鄙視和痛恨秦檜這樣的奸賊小人.在炎熱的夏天,隔壁鄰居.大人小孩吃過晚飯後,大家端凳拿椅在禾坪上乘涼.父親把在戲上看到的和在社會上聽到的民間故事.歷史人物有聲有色的說給大家聽,我們都覺得津津有味.

由於父親性格耿直,對在社會上所發生的虛假之事和姦猾狡詐之徒看不慣,常好打抱不平,雖然替人排憂解了難,但有時費力不討好,往往吃虧不少.有時,老人家氣的臉白手顫.我們沒有辦法,只好安慰和勸解他.

父親較喜歡下中國橡棋,雖不是什麼高手,但在我們周圍十幾戶人家的陳家院子裏也還算下的不錯的.從小我就耳濡目染,也學會了下棋.

  由於長年累月的勞動,吃飯也沒有一定的規律.父親患了胃病和牙痛等多種疾病.病發的時候痛得常常在牀上翻來覆去.等病痛稍減輕些,便馬上爬起去理髮.父親生活十分儉樸,一條褲子穿了幾十年,洗得發白,上面打滿了補丁.他還是堅持着穿,也捨不得買新的.有時理髮錯過了吃午飯,餓的實在忍不住了,就到街邊飲食店,買一碗一毛五分錢的光頭面充飢.老人逢六十大壽的時候,他自己貼了六十元錢買了一塊紅旗牌手錶,戴着感到很滿意,因爲這是他平生中第一次戴錶呀.現在我們生活富裕,物資豐富.心想老人家如果健在的話,那該多好啊.

  父親是在一九八一年農曆九月份由於高血壓而引起腦血栓後逝世的,享年62歲,老人確實走得太早了點.可他是在我母親逝世後的十一年多裏(1970年農曆8月,母親在修建白水街道爲挖取黃土,因山土崩塌而埋在土裏犧牲.)操心勞累而積勞成疾的.在臨終前,我守坐在他老人家的牀邊,看到他胸腔因氣促而急劇地起伏,聯想到他一生受苦受累,有時還要受氣,特別是在母親走後,老人家既當爹又當媽,爲撫養兒女真是嘔心嚦血.沒有過上一天舒適的生活.人生三大不幸:幼年喪父,中年喪妻,他就佔了二大不幸.只要想到他要離我們而去,以後再也聽不到老人家的親切教誨和看到他慈祥面容了.一想到這些,我禁不住嚎啕大哭.

  父親走了,走的匆忙.並沒有給子女留下什麼遺產,可老人留給兒女們的爲人正直和生活儉樸的崇高思想品德，卻是一筆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的寶貴財富.

  父親走了,走的安祥,每到清明節,我們兄弟姐妹全家攜兒帶女來看望和祭奠老人家.

  巍巍青山,寨子嶺垂首,寄託我們對您老人家的深深哀思.

  藍藍綠水,白水河嗚咽,訴不盡我們對您老人家綿綿的懷念.

  青山常在,綠水長流.

  父親,我敬愛的父親,您一路走好.

2004年中秋

陳嘉喜